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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2 / 2)


  那人似乎怔了下,只一眨眼的功夫,他爽朗一笑,“男子看这个,小姐觉得很奇怪么?”

  他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倒让合懿的戒心消除不少,毕竟话本写来就是给人看的,放在书架上,谁看不都是一样的么。“公子误会了,我没有觉得奇怪,只是觉得应该很少,今日看见了一时好奇,倒越发显得是我孤陋寡闻了。”

  合懿不接那本书他也不着急,随手放在她方便拿取的书架上,适宜地向后退了一步,温和道:“那我猜小姐应该更不知道,这书的作者也是男子吧?”

  “真的么?”她果然目露惊讶,说完了才觉得自己有些失态,自己个儿捋了捋情绪,才道:“这些话本写得要么是痴男怨女,要么是薄情寡幸,情感细腻丰富,很难想象会是男子写就的。”

  他听着一笑,调侃道:“写书也是做梦的一种途径,小姐看书中是否多是几个痴情女子倾心于一个男子,至死不悔忠贞不渝的故事,这或许就是原作者求而不得的美梦呢。”

  合懿也被他轻松的语气逗笑了,头回拿起那本书仔细看了作者名——“玉娇郎”,又是娇又是郎,这人也委实够矛盾的,光看名字可猜不出来这人是男是女。

  “公子说得如此笃定,头头是道,难不成公子认识这原作者玉娇郎,还是说,公子就是这原作者本人呢?”

  他连连摆手,摊着手臂在合懿面前转了一圈,好整以暇地问,“且想听小姐说说在下究竟是那一点附和这名字中的:玉娇二字呢?”

  这人约莫是个极为随和的性子,被合懿这般误会也还是极有风度地浅笑,且看他的模样,也不想是那种需要臆想别人姑娘家的样子。

  说话的档口,松青正推着梯子过来了,见一个大男人出现在话本区也颇为意外,看了她主子一眼,得了个无事的眼神,这才放下心来。

  合懿既然来一趟,就不可能只挑回去一本,再想搭梯子取上层书籍时,那人前来主动请缨,“在下倒没别的好处,唯独个子还能凑合,这梯子攀上去总归不安全,未免这位姑娘受伤,小姐想取那本尽可告诉在下,举手之劳,想来在下还帮得上。”

  初次见面不好麻烦人家,合懿忙说不必,道了声谢还是请他自去看书即可,“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一来不便耽误公子时间,而来,这梯子委实也不高,出不了什么事的。”

  那人心思自是个十分通透的,听得出来她话里的婉拒意思,便也不再强求,只在离开时朝她拱手道:“在下周岩,不知可有幸得知小姐芳名?”

  偶然相遇的男女之间互相交换姓名,这可不是件随意的事情,合懿霎时间觉得尴尬万分,别说真名了,就是瞎编一个都不愿意编,径直下了逐客令,“区区名字不足挂齿,亦不敢劳公子尊耳聆听,公子先请吧!”

  周岩面上倒有一瞬间地失落,但很快恢复如常,仍笑着朝她施一一礼,随即转身从容往后边的书架去了。

  他直转过两扇书架走过话本区并未停留,出了步道在大堂左侧的门里一拐,门内的阴影中站了个芝兰玉树的身影,恭敬朝他弯了弯腰背,跟在他身后往后面的庭院走,踏出阴影,那人的面容展露在青天白日下,剑眉星目朗朗清举,不是新晋状元郎莘川又是谁。

  莘川跟在那人身后,微微低着头,面上略有忧虑,“今日沧州又来了新消息,形势已愈发严峻了。”

  周岩步子未停,开口是不容置疑的沉稳,“告诉他们先不要硬拼,实在无路可走的话,退守瀚水河以东也并非不可。”

  莘川应了声是,迟疑了会儿才问:“恕下官愚钝,实在不甚理解将军今日与长公主会面有何深意,还请将军不吝明示。”

  周岩忽的轻笑了声,没答复,微眯着眼,聚焦起目光凌寒似刀一般锋利地投向不远处回廊下的两只燕,只语焉不详地说:“接下来该去会会太傅大人了。”

  第49章 笼中雀

  “那人看着人模人样的, 却原来骨子里也是个登徒子!”刚踏出书坊, 松青便忿忿不平地骂道。

  合懿没她那么愤懑, 只觉得奇怪, 那人瞧着怎么都不像是个轻浮的公子哥, 何况自己有几斤几两她还是清楚地,萍水相逢第一面,以后又不会有交集的两个人, 直接就挂念着问名字那回事约莫不太可能发生在她身上,怎么着也得骞瑜那般的美貌程度吧!

  但今儿可就发生了, 对方要就是个孟浪惯了的纨绔子弟倒还想得通,偏还是那么个一身正气的谦谦君子做派,这就更让人觉得奇怪了。

  她想了下觉得实在想不明白, 脑子里可能缺少一根名叫想象力的弦,便不做为难自己的事了,“不提他了,有可能就是热心肠喜欢帮助别人吧,人嘛, 哪有一辈子妥帖得半分错处都找不着的。”

  她这么说便也是这么想的,书坊遇到周岩一事过了这一时, 便轻飘飘地被合懿不知道忘在脑海哪个角落里了。

  贪污案尘埃落定得很不容易, 皇帝震怒,一气之下将受贿钱财超过一千两的官员全部革职查办了,余下众人则按照律典由刑部依法拟奏呈送中书省,再由皇帝酌情批复即可。

  幸而此回声势浩大的重审, 查出齐小公子对尚书大人的供词疑点颇多,越是深挖越是对不上首尾,最后由三司主审连名上奏,证实尚书大人是被有心人冤枉,可当回头再想审查齐小公子系谁人指使,那齐小公子却就已经莫名惨死狱中,呈报圣听时便成了畏罪自缢。

  尚书大人虽无罪出狱,但监管科考不力,属下多有舞弊弄权者却无知无觉,遂获了个调任外阜建州刺史的结果。

  从堂堂礼部尚书、天子脚下近臣降成了远离皇权的小小外阜刺史,这其中差距可谓一落千丈天差地别,实际上再说明白些也就是和让他告老还乡差不多了。

  但往好的一面想,至少性命无虞,人活着不就比什么都重要么。

  尚书大人出狱不过第六天便需携家眷立刻走马上任,要出帝都,兮柔的身份便不得再跟着去了,送别了父母姊妹,她还是需回端王府,继续当尊贵的端王妃,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保护她的父母姊妹不至于会落到虎落平阳被犬欺的地步。

  兮柔重回端王府那日,合懿又想过给她写封书信,但提起笔来却又觉得自己似乎没什么可以寄信的资格,犹疑半晌终究还是作罢。

  沧州近来倒是捷报频传,合懿的消息都是从封鞅那里得来的,在最后一次听他说起已大获全胜将叛军主力赶到瀚水河以东后,过了约莫小半月,松青出府办事回来,兴冲冲地给她说:“主子您可没见,端王爷今儿上午率军凯旋了,进城门的时候百姓夹道相迎,好热闹的一番景象,啧啧......他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英雄!”

  松青直到现在都并不清楚合懿与琰铮、兮柔的纠葛,知情的露初也从未透露过半点口风,仅依照她看到的那些,不过是端王妃与端王不睦,她主子身为长辈又是闺中密友,手心手背都是肉,帮谁说话都不对,所以夹在中间两相为难罢了。

  合懿听着她的话,恹恹噢了声就没了下文,松青瞧着她这模样心里有些失落,最近她主子怎么好像更愿意和露初交代事儿呢?

  闷热了半个夏季,终于迎来了一场大雨,豆大的雨滴刷拉拉一齐坠进湖里,溅起的声响都不算小,噼里啪啦地听着像千军万马正在某处奔腾而过似得。

  合懿最近迷上了临摹封鞅的字,她当初在闺阁之中习的是与多数闺秀一般的簪花小楷,精致秀美到一笔一划,而他寻常私下爱写章草,圆转如篆点捺如隶,字形险峻而灵动,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她偶然见了一次便爱屋及乌了。

  只她或许实在天赋不高,胳膊都练酸了也不过像个拙劣的画师在东施效颦,她每日的自信心都是有限度的,消磨完了就没有了,得歇一歇。

  用过午膳,找一方贵妃榻小憩片刻,入梦前还想着说不定再睁眼就能看见封鞅回来了呢。

  但今儿好像是不成,她这头刚闭上眼没一会儿,松青进来唤她,说:“端王爷在嬿婉楼外求见。”

  合懿睁开眼一刹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大雨天的他怎么来了,还直冲冲就进了内院,大门上的侍卫拦都不带拦一下的么?

  以为终究只是以为,没听错,现实是琰铮的确就在嬿婉楼外等着呢,人既然来了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虽然有些话现在说也晚了,但总比不说强。

  她一气儿坐起来吩咐松青把人请到茶室稍坐,又唤进来露初给她收拾下仪容,瞧着端庄得体了便往茶室去。

  刚进屋绕过屏风便看见琰铮坐在窗边,没让婢女沏茶,反而自己低着头在倒腾桌上一套茶具,一点儿茶水在他手中颠来倒去地折腾,动作优雅地不像个拿刀的人。最后腕子轻轻一转,茶水沏进雪白的精瓷杯,茶香混着空气中的水汽氤氲开来,那香气能直沁入到人脾肺里。

  卸了坚硬的甲胄,穿一身水墨烟染的长衫,窗外湖面的烟雨蒙蒙拢在他身后,人也如利剑入了鞘,瞬忽变得柔和起来。

  他听见脚步声扭头看过来,眸光在合懿身上一扫,落到随侍的露初身上瞥了一眼,不消多说一个字,意思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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