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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宝仪轩(2 / 2)


  进贤回说:「是的,公公。」说着便伸出双手准备捧着这块石头,柳公公隔着绸缎握着玉石轻轻且缓慢的放在进贤手中,看着放稳了玉石,松手收回,并开口说道:「你感觉怎么……」

  话还没说完,怎知进贤竟然双手一摊,彷彿被雷电击中一般,向后弹飞了两、三步,并跌坐地上。原本捧在进贤手中的玉石便悬空下坠,柳公公的手还没收回一半,立刻一个海底捞月,将玉石捡回了绸缎袋之中。

  小安子见状,立即上前扶起进贤,东拍拍西吹吹,还一直念着:「唉呦,小公子有没有摔疼呀,来来,咱扶您起来吧,是不是这宝玉没有接好,都差点儿摔在地上,好在柳公公手快眼明接着了,不然回去可不好交代呀。」

  进贤起身拍拍屁股说:「谢谢公公,可是我有接好这颗玉石呀,还仔细端详了好久,只是头重手重,全身动不了。」

  柳公公闻言大喜,立刻到进贤面前半蹲双手紧握进贤肩膀,极力压抑兴奋轻声的说:「这感觉有多久呀。」小安子一旁心想:「不就是一眨眼的工夫吗,公公这么问,真是奇怪。」

  进贤的回答可是出乎小安子所想,进贤说:「回公公的话,准确时间我也不知道,只感觉好久喔,像是有一柱香的时间这么久。」

  柳公公听着进贤说完,睁大眼睛痴呆了好一会儿,忽然又露出灿烂的微笑,起身扶着进贤一旁入座,自己便坐在旁边,柳公公再问:「那你把看到了甚么,快跟柳公公说说。」小安子见柳公公入座,马上招呼跟班的太监奉茶奉点心。

  进贤其实也不太知道该如何说,只能想一句说一句的说:「回公公的话,其实我也不知道该如怎么说,那种感觉真的很奇怪。当公公您将那玉石放在我手心时,忽然大家都不动了,我见着很奇怪,想要动一下身体,竟然也是动不了,可是时间久了,我才发觉不是动不了,而是动得很慢,即使用尽力气,也是只能一点点一点点的移动。」

  柳公公点点头说:「嗯,然后呢,你又看到了甚么。」小安子原本听着就糊涂了,可是怎么看着柳公公好像一点也不吃惊的样子。

  进贤便接着说:「一会儿之后,我看见了一阵一阵的风从我眼前吹过,但很奇怪,那些风都是有顏色的,是看的见的,有些青,有些蓝,地上有闪闪发亮的河水流过,穿过这房子墙壁,连接到好远,还有其它各种形状的漂浮物飘盪在空中,也有如丝线般东西缠绕在柱子上,有些东西没有具体形状,东飘西盪,有些又像蝴蝶飞鸟,任意飞翔,甚至摆在那桌上的几个盆栽,上面的小树木都发出了七彩的光采,非常漂亮,这样的景像我从没有看过,到处都是五顏六色,真的很漂亮。这景象看了好一会儿我才突然想到我的身体动不了这档子的事,但怎么会这个样子,为什么大家都静止下来,自己的身体也动不了,想到是接触到这玉石才开始这样,这才仔细观看这石头,感觉暖暖的,中间乳白半透明的部分发出像萤火虫般微弱的黄光,而接触我手掌的部分,却又是绿色的萤光,我想应该是这玉石的缘故,才会造成现在这种情形。」

  柳公公听得入神,小安子却像在听鬼故事一样,浑身不自在,不时左看看,右瞧瞧,自从跟了柳公公,这样不正常的事听到、碰到已不止一两次,有一次亲身碰见了一件怪事还昏迷了好几天,难怪才听进贤说了个开始,小安子就直打哆嗦。

  进贤接着继续说:「那时我正仔细看着这块石头,虽然感觉不会难过,但也觉得这样身体动不了还是怪彆扭的,便直想着甚么时候才能结束这样恢復正常,忽然,我感觉有种怪异的气息从我的身后靠进。」小安子终于忍不住叫了出来说:「唉呦,是甚么怪东西呦,小少爷您别吓呼咱们呀。」

  进贤说:「我感觉是有个动的东西来到附近。」柳公公说:「动的东西?你不是说有很多风呀,水呀飘的东西,不都是动的东西吗?」

  进贤说:「这个感觉不一样,我觉得那个动的东西是朝着我来的,好像有双眼睛盯着我看,而且越来越靠近。」柳公公皱了一下眉头,想起难道真的碰到那东西,便说:「接下来呢。」

  进贤接着说:「刚开始我只是感觉牠在看我,走近我之后,就开始绕着我身旁四周,但我没办法转头,连斜着眼都点困难,但我真的可以感觉牠始终在盯着我看,直到牠走到了我的眼前,大概就是那两张椅子中间。」

  进贤顺手指了指眼前十步远的两张客椅,大伙儿也都把眼光往那看,想像那儿刚刚有个甚么玩意儿,进贤说:「我看见了牠的模样,就开始有点紧张,牠像一团黑色浓雾,但却有四条腿,所以是用走的,全身雾气不断翻滚,像是煮滚了的开水在滚动着,但有两个眼睛亮亮的,虽然没有眼珠,但你真的可以感觉牠在盯着你看,似乎不停的在打量我,看了好一会儿,祂便开始走近我,走到差不多三步的距离,便开始喷出了黑色的浓雾,慢慢飘过来,像是要把我包裹起来,我真的开始紧张了,但是叫不出声音,更动不了,忽然自我后方射出一道金色的劲风,直衝那黑色的雾团,还听到有人喊一声『御!』还是『去!』,反正就是这声音,金色劲风与黑色雾团一接触就爆出了好大的风暴,把我向后吹倒好几步,捧在手上的玉石就这样松脱掉下去,这时四周的五光十色忽然都不见了,就看到柳公公半空拦到了这块玉石,就是这样,一切又恢復了平常。」柳公公听完舒了一口长气说:「还好,还好。」

  这时忽然有人出声道:「好甚么好呀!」

  不知道甚么时候,柳公公一边坐着进贤,可另一边座位竟冒出了一个人坐在那,才出声,把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柳公公脸色转白跌坐地上,小安子惊吓倒退两步赶忙喊:「快保护公公!」

  站在四个角落太监如梦惊醒,心想这么来个人进门居然没发现,还坐在柳公公身边,惊讶不已,这四人长年接受护卫的训练,对于周遭的变化都非常的敏感,一有个风吹草动,都逃不出他们的眼下,没想到现在竟有人可以完全不动声色近身到主子身边,这失责之罪,可不得了,一听令,立即想也不想的飞身扑向这陌生男子,不过这时柳公公跌坐中定神细看,立即大叫:「大家住手,退回去。」小安子赶紧扶起柳公公,柳公公才站稳,便作揖弯腰说:「圣心策执春秋柳江新拜见长者。」

  这位柳公公口中的『长者』,端坐在椅上,白发素衣,但有一点邋塌,不修边幅,双脚赤足,随手搧着已有些破旧的白摺扇。

  进贤此时方才座位上跳下来,站在柳公公身后,这才瞧见这人长相,长长白发及腰但面容竟像十五、六岁,岁数彷彿只比自己大一点,右手执扇,皮皱黝黑,像是老人家的手,左手摊扶在椅子的扶手上,竟然是细皮嫩肉,好像千金小姐的手,怎么会有人长成这样,进贤心里总觉得这个人怪怪的。

  白发长者看了一眼进贤,就对着柳公公说:「圣心策做事一向规矩,但这事胡涂,这么小的娃儿,你居然让他进入地灵结界。」进贤疑惑的喃喃自语:「地灵结界?刚刚那个景象是地灵结界?甚么又是地灵结界呀?」

  柳公公回说:「长者见谅,实非得已,唯经此法确认妥当,万无一失,而且……」

  白发长者接着说:「而且,而且甚么,吕老爷把我也计算进去,晓得碰到了状况,我就一定会现身来救他的小娃儿,是吧。」柳公公说:「请长者见谅,此事不容半点瑕疵,与吕长者思量许久,认为即便冒险,也只好冒险一试了。」

  白发长者说:「已经过去的事便不提,在这小娃儿未经修练之前,绝不可再随意进入地灵结界。」柳公公说:「谨遵长者教训,并谢长者出手解危之恩。」

  看来柳公公对于会发生的事情,事先已有心理准备,但是实际发展也不是柳公公可以掌握,所以白发长者突然出现,还是让柳公公吓了一跳。

  让进贤藉着『灵金草玉』进入地灵界,而且是让进贤在毫无防备的状况下发生,实在是非常冒险的事,但也正因如此,才可以测出进贤原始本质,如今看来,进贤进出地灵结界,未经任何训练就轻松自在,并且毫无后遗症,神态自若,足见本质异常精炼,连白发长者都感到非常难得。

  白发长者说:「这小娃儿就是吕迎先的小儿子吗?」柳公公连忙轻托进贤上前说:「正是吕老爷三公子,名叫吕进贤。」进贤便顺势作揖参拜说:「长者大人万福,我叫吕进贤。」

  白发长者微笑对着进贤说:「吕兄弟的好儿子,小小年纪就要委以重任,你们圣心策可要好好尽责,别辜负吕…老爷的一番苦心。」柳公公应曰:「圣心策必定会尽心尽力,好好教导吕少爷。」

  这腰弯下去,话出口半响,没人搭腔,厅堂静悄悄了一会儿,柳公公头一抬,前面座位已空无一人,白发长者真是来无影去无踪。

  柳公公重新入座,思考了一会儿,小安子只感觉事情一桩接一桩一股脑扑来,前面什么事、什么人都还没搞清楚,就都结束了。柳公公思绪方才稳定,便微笑着对进贤说:「进贤呀,刚刚这个事情,有没有吓着你呀。」进贤先是点点头,但想了一想,又猛力的摇了摇头。

  柳公公不禁笑了出来说:「呵呵呵,你可真是勇敢,初次进入地灵界而不会感到害怕,连咱们大人,都没这个胆量,有些人还会脚软的半天都站不起来。」进贤便问说:「柳公公,刚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柳公公想了一想,想想该怎么跟进贤说,才会让进贤明白,便说:「这块玉石可不是一般的玉石,它有个名子,叫做『灵金草玉』,一般平常的人拿着它,是不会有甚么感觉,但是如果是资质优异的人拿着它,便可以藉着这块玉石的法力,进入到地灵的结界里,就像你刚刚这样,这样足以证明你的资质的确非常优异,而这也正是你的父亲,要让你来到京城的原因了。」进贤听了疑问更多,忍不住又多问一句:「甚么是地灵结界呀,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地方?」

  柳公公回说:「这地灵结界是个甚么样的地方呀,这说起来话可就长了,咱有时间会慢慢说给你听,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要带你进宫,赶紧把你安顿好才是呀。」

  柳公公似乎已打定主意,决定立即带进贤入宫安置,招了『宝仪轩』当家的掌柜们交代一声,连准备好丰盛的午宴也不吃,便要出发回宫,在与进贤离别时,福伯硬是挤出很大的勇气,冒着不敬挨打的风险,声音发抖的问柳公公说:「咱们家小少爷是不是要进宫当太监呀。」柳公公听完大笑不语,挥挥手便起轿回宫了。

  看着小少爷一行人消失在入宫街道上,福伯有些捨不得,但刚才听齐风解说一番,宫里的太监可不是这样招来的,也才放下心思,总算完成老爷交办的差事,心中大石总算落底。

  齐飞一直陪着福伯目送队伍,心里彷彿办成事的轻松说:「哎呀,从没见过这些公公办事这样急着,整晚连想打个盹都腾不出时间,这下可以好好睡一觉了,不过,之前没敢多问福爷,现在可看得出府上老爷与宫里关係深厚,柳公公对你家少爷的态度,可是相当难见,不知福爷可否透露一二,也好将来知道该如何应对。」

  其实福伯也知道的不多,老爷虽然经商有成,但生活简约,往来客人也很单纯,天天一起生活的管家、僕人压根不会想到吕家跟甚么皇戚权贵有关係,连地方官吏都很少接触,福伯只得轻叹一口气说:「让齐爷见笑了,我这小小下人,只知依老爷交代办事,其它枝节缘由,还真不知该如说起,尚请齐爷见谅。」

  「哈哈…,不打紧,福爷您可千万别见怪。」这种事,齐风很能体会,问人底细可千万不可勉强,尤其是问在人底下办事的,顾虑特别多,问得来幸运,问不来正常。

  这时从厅堂跑来一个小伙计,人未到但气喘兴奋声音先到的说:「齐爷,您赶紧来呀,大伙儿都到齐了,大掌柜招呼大家快入座用膳,您也快来呀。」说完不等回话转头就一溜烟不见了。

  「哈哈…小伍这傢伙,嘿,福爷,请吧,这顿本该招呼公公们的宴席可便宜咱们了。」福伯轻叹一口气说:「谢谢齐爷,但还是别了,我回酒馆招呼三个跟班小伙计,就得起程回府了,想早点回报小少爷平安进宫,好安老爷夫人的心。」

  「也好,也好,那我就不勉强了,凤仙楼我已经交代好了,路上该带的乾粮饮水,你们只管拿,别客气。」齐风见得福伯刚送走小主人,心里一定不捨,跟『宝仪轩』这班伙计也不熟,吃起来想必不痛快。齐风接着又说:「不过,福爷不嫌弃,当我齐风是朋友,将来若是再来到京里,可一定要来找我,或者行走打尖,报上『宝仪轩』齐风我的名号,多少有些朋友会给个面子,行个方便。」

  福伯有些小感激,连忙作揖回说:「我这小小僕人,承蒙齐爷看的起当朋友,实在荣幸,尔后多有仰仗。」

  一番话别后各自离去,福伯转身走出『宝仪轩』的门前广场,心里还想着齐风,这号人物还真不简单,交浅情意重,家里老爷是富是贵,自己都还要琢磨个半天,更别说跟哪个达官贵人有『深厚交情』,这么个不明就里就对一个下人掏心掏肺搭关係,不是功于算计,就是不拘小节,人太豪迈了,京里的人,果然五花八门甚么样子的都有,还是别想太多,快快起程回家方为上上策。

  福伯一回酒馆门前,就见三个小伙计都已收拾好细软,打包上车,然后乖乖站立车旁,就跟闯了祸的小孩,见福伯老远就头低低不敢抬起。

  话说三人醒来见小少爷和福伯不见踪影,问了一下酒馆伙计,知道人早已去了『宝仪轩』,三人匆匆忙忙也找到了『宝仪轩』大门广场,但门口早已戒备森严,连看热闹的人群也早已散去,万般无奈,只好回凤仙楼,但里面不敢再住了,赶紧收拾了一下,整理好马车,乖乖待在门口等福伯回来准备领罚,福伯也没让他们失望,扣!扣!扣!三声清脆的脑袋声,又念了几句,不过大概是福伯没力了,加上事情也算圆满达成,也就不再多嘮叨,进凤仙楼打个招呼,就啟程准备回家了。

  车子绕了一下,到了顺川堂药庄,就是老爷交代要打声招呼,请安问好的地方,福伯本想这应该很简单,不过拜访一下,花不了太多时间,便自己下车问问,进得大堂跟药庄伙计说明来歷及要找的人,伙计先是皱了一下眉头,就说:「那你等会儿,我去跟掌柜说一下,这就带你去。」

  原来蓝师傅不在这里,怎么都这样,福伯心里暗暗嘀咕,找柳先生,柳先生不在宝仪轩,找蓝师傅,蓝师傅也不在这顺川堂,该不会又要折腾个一天。

  结果一天是要不了,但这胡同可真是绕,九转十八拐,绕得晕头转向,要不是有药庄伙计带路,恐怕进的来出不去,更别说找人了。走了也不知多久,只知脚痠眼花,快要撑不下去了,好不容易,听到药庄伙计说:「大爷到了,就是这儿。」终于可以停下脚步喘口气,福伯搀着墙角,大口呼吸了几口气,药庄伙计推开了大门说:「大爷,蓝师傅就在里面,我进去通报一声,您就跟着进来吧。」福伯稍缓了口气,便说:「好,好,我就来,麻烦老哥带路了。」

  福伯才进门,就身处在一座雅緻的小花园内,果真别有洞天,鲜花青草,流水小池,顿时消除了疲惫感而觉神清气爽。

  不一会儿,药庄伙计自屋内出来,后头跟着一男一女,药庄伙计打福伯作揖说:「这两位会招呼大爷,我先告退了。」福伯回说:「有劳老哥了。」

  随着两位带路的年轻人招呼入内,进得屋内感觉不大,但打扫得一尘不染,窗明几净,顶上几道天窗,使得屋内明亮如身在庭园之中,屋内摆设简单,很引人注意的是正对房门桌案上立着一片如脸蛋大小光滑如镜的雪白玉壁,周围配以篓空雕花,枯木为座,反映天光,如同自身发光般,柔和不刺眼。

  领着入屋的男女对偏房门口作揖恭敬说道:「师父,吕老爷差管家给您问好来了。」

  这门是没门板的,仅一片下垂至腰的竹帘掛着,掀过帘子,走出一位步履有点老迈,白发披肩的老人,但这老人并未面向福伯,而是走到窗前,面向窗外看着庭院,便说道:「您是福伯,是吧。」福伯赶忙上前作揖回话:「在下正是吕家管家,我们家老爷特别交代来向蓝师傅请安。」

  老人回说:「吕老爷有心了。」

  福伯想到老爷交代说:「只要告知,事情办好了就行」,但心系小少爷还是经不住想多说说,想说这个蓝师傅说不定也是个有办法的人,多少告知小少爷的处境,将来没准有个照应,所以一开口就知道福伯要细说从头:「蓝师傅,这次老爷交代小的送小少爷进京来,到了京城先找到了宝仪轩的一位齐管事,经齐管事联系就见着了宫里的柳公公……」

  只不过话才开头没几句,便被白发老人打断,白发老人转过身来对着福伯说:「吕家小少爷的事,我已知晓,你无须担心,这里有两个人你认识认识,男的叫易行,女的叫吴若娘,他们年纪虽轻,但是拳脚有些材料,过阵子会投靠你们吕家,到时就有劳福伯多加照顾了。」

  福伯转个头看着这俩人,两人已是面向自己作揖问好,福伯自然回礼说:「哪里哪里,没有问题,应该的……。」

  福伯这才仔细端详这一男一女,果然年纪都很轻,大约也才十五、六岁,但是男俊俏、女清秀,体态结实,一举一动神形气足。

  白发老人接着说:「时候不早,不耽搁你的行程,易行会送你回胡同口,你们就早点啟程回去吧。」福伯见白发老人说话不囉嗦,行事乾净简单,才觉老爷有先见之明,真的『只要告知事办好了就行』,大概就是叫我别囉哩囉嗦的,扰人清修,福伯作揖告辞,就随着易行又鑽进了九转十八拐的胡同里。

  待福伯离开了,白发老人缓缓坐下,啪一声,右手摺扇已徐徐扑送清风,看清了面容,原来竟是方才出现在宝仪轩的白发长者。

  月光已自天窗投入,说也奇怪,不偏不已正好照射在桌案上立着的雪白玉壁,玉壁吸取月光,晕散开柔和的光线,室内竟如日间般光亮,白发长者端坐堂上,看似闭目养神,实则若有所思,易行、若娘早已在旁坐了好一会儿,知道师父要交代事情,所以也都静静的候着。好不容易,白发长者终于开口说:「易行、若娘,师父知道这不容易,但你们可得步步为营,好好作到师父交待你们的事。」易行与若娘回曰:「是的,师父。」

  白发长者接着说:「这次师父必须离开你们,实在是迫不得已,但理由我无法向你们言明,但你们要知道,这绝不是师父本意,更非师父所愿,尔后一切,你们要好自为之,吕家老爷与师父相识许久,说是一家人也不为过,今天特意请来吕家的老管家来与你们打个照面,将来再见面就有个底,以后,你们就是吕家的人,师父也就放心了。」

  易行与若娘有点捨不得,打从有记忆起,就是师父在照顾、教导他们,转眼十多年已过,现在师父要离开,又将他们安插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两人毕竟年纪尚轻,感情歷练不多,若娘还悄悄流下泪来。

  白发长者接着说:「接着师父要说的,就非常重要,你们一定要好好记着。」易行与若娘才一转眼就得转换心境,不由得提起精神仔细听着。

  白发长者说:「你们知道,为师教导你们多年,让你们学了一些武艺功夫,到现在,在拳脚上要比一般的人厉害很多,但为什么坚持你们不准涉猎江湖,不可以随意显露武功,更别说甚么行侠仗义。」

  易行与若娘这问题搁在心里已经许久,老不懂这原因,易行还有点心有不平的说:「大概是师父怕我们出手不知轻重,随意伤人性命,就像去年跟方员外的郎儿嬉闹,出手一不小心就害他在床上躺了三个月。」白发长者说:「这事真是胡闹,你还敢再提,以强凌弱,是最糟糕的事,以后绝不可再犯。」

  易行说:「是的,我以后不会再犯了,而且,我现在也一直遵守不在他人面前显露武功了。」

  白发长者说:「我所传授给你们的武学,绝不是用在与人搏杀之用,而是用在修练自己的精、气、神,易行学的『风行落』与若娘学的『散云聚』都是师父编译自『擎天经』中,适合你们修炼的部分,都有分内外两层,记住,三十岁以后,你们才可接触内层武学,到时候,以心领悟,而能悟多少,你们就学多少吧。」

  若娘有点担忧的说:「可是那时师父不在身边指导,这密笈虽有文有图,但还真不知能看懂几分,怕到时辜负了师父的一片苦心。」

  易行便接着说:「没关係,到时我们一起研究,一定可以悟出来的。」

  白发长者说:「一起研究倒是可以,但是切记,修练时要各练各的,切不可将二者混着修炼,否则师父现在的样子,就会发生在你们的身上。」

  易行与若娘马上低着头说:「是的,徒儿知道了。」

  这阴阳失调、枯荣同体的模样,的确有点吓人,但是这当然不是因为『风行落』与『散云聚』混着练的结果,只不过是白发长者希望易行与若娘各自专心于所学,不要学混了,反而事倍功半,毕竟这『擎天经』可是修仙人所习,未经指点,一般凡人哪能承受得起。

  白发长者挑出一些初级心法与武术结合,为易行与若娘这两人专门段落出『风行落』与『散云聚』这两帖专修武学来习练,讲求气神合一,招式精妙流畅,挥洒起来,大度正派,随便一帖流落江湖,就是一门开山立派的武功绝学。

  其实,白发长者并没有将自己是修仙人及有关的事情告诉易行与若娘,而易行与若娘虽然人灵也属上品,但还不到金黄淬鍊,足以引入修仙之道,所以白发长者还是决定不要让他们知道较好,会指导这两个孩子武艺,也就只是个『缘』字。

  白发长者说:「尔后你们就要好好听从吕老爷的交代,安安稳稳的在吕家过生活,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也是唯一师父要你们牢记的一点,就是只要吕夫人尚在人世,你们便得好好守护吕夫人,保吕夫人周全,知道吗。」易行与若娘虽然觉这点有点奇怪,但也下定决心绝不打折的回说:「是,师父。」

  白发长者缓缓起身,缓缓步入偏房,边走边说:「若有缘份,我们还会见面的。」易行与若娘虽然有点徬徨,但是从小两人生活便是自行打理,所以眼前尚可应付,见着白发长者的身影消失在竹帘后,他们一定没想到,下次再见,已是五十年之后。

  小记:齐风办事干练得体,交友广阔,在宝仪轩这块招牌下,更是如鱼得水,着实风光多年,而且进退有节,即便上位颇有忌讳,但也知交他办事可靠,由此不过又过五、六年的光景,齐风就爬上了大掌柜的位置,而他对福伯的承诺,也不是说说而已,福伯后来一共三次入京,每次都受到齐风热情的照应。

  慈禧太后因八国联军之乱,仓惶逃出京城,齐风临危受命,凭藉着充沛人脉,加上宝仪轩旗下镖局、行货人手倾巢而出,带着这一大群皇戚贵族,太监宫女上路,一路吃喝住睡,半点不受委屈,像是游山玩水,路途全都由宝仪轩打点一切,自此,宝仪轩不但打响了名号,齐风更得到了丰厚的赏赐,尔后宝仪轩不但完全掌握宫里大小採办,更拓展与外国商号的交易,慈禧太后死后不到半年,齐风不知为何,便突然辞了宝仪轩,带着家族及无数家產,远离京城,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