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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3(2 / 2)


  秋高气爽阳光普照,宋远飞戴着太阳镜,下车走向后方。

  他走过去时,黑车刚好降下车窗。他扶着窗框弯腰朝里勾唇,似笑非笑道:哥们儿,跟一路了,别藏头露尾了。

  宋远飞当初也是被私生饭围追堵截过的,具备一定的警惕性。

  司机是个穿运动衫的男子,他面无表情的下车,在宋远飞的视线中,恭敬地打开后门。

  宋远飞:

  还挺讲排场的。

  后排下车的男人,是宋远飞认识的了。

  宋先生,好久不见。

  瘦高长脸的男人穿着一丝不苟地衬衫,对宋远飞微微颔首。

  确实好久不见了,崔特助。

  宋远飞直起腰,尽管只在十年前见过对方,他仍旧一眼认出了这张脸薛萍的人。

  薛萍的言行举止总透着一股高雅矜贵的气息,她的助理跟她如出一辙。

  崔特助双手交叠置于身前,微扬下巴,隔着车身的距离,长辈般说道:宋先生,薛董想跟您谈一谈,跟我们走吧。

  从副驾驶也下来个男人,跟司机一起,一左一右站在了宋远飞身后。

  宋远飞从崔特助语气里听出对方的来意:

  我亲自来请你是给你面子,你不要不识抬举。

  哟,宋远飞不禁笑起来,如果我说不去,是打算抓我吗?

  他稳得一批,还左右看了看二位,才吊儿郎当地说下句:知道我以前是干什么的吧?就带两个人来,看不起我。

  您误会了。崔助理朝两位使了个颜色,他们退后了几米。

  宋远飞感觉到背后的压迫感消失,但他没回头,只端详着崔助理。

  崔助理笑笑,接着道:如果宋先生实在不愿意,我也可以在此传达薛董的意思。

  说吧。宋远飞双手插兜,坦然道,洗耳恭听。

  宋先生,崔助理挺直腰杆,掷地有声道,您违背了当初跟薛董的约定。

  宋远飞收敛了不正经的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往事历历在目,他一刻不敢忘。

  是,我违约了。宋远飞重复了一遍,像是说给自己听。

  既然宋先生承认,崔助理笑道,那么薛董将对宋先生重新发起债务追讨,可以吗?

  这下宋远飞又笑出来。

  薛萍问他可不可以?

  逗他玩儿吗?

  可以。宋远飞笑完,说道。

  崔助理表情淡了,若有所思道:宋先生,我想以个人的名义提醒你,你的选择不明智。

  哦?宋远飞摸了一把自己的发茬,那我怎么才算明智?

  当然是为自己的前途着想。崔助理模棱两可地给了答案。

  行吧,谢谢提醒。宋远飞不置可否,很有礼貌地问道,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崔助理点头,宋远飞转身走向自己的车,顺便还撂下一句话:别跟着我了!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任航开完会,就被薛萍带出了公司。

  好长时间没去看看你爸了,路上,薛萍跟任航说,咱们今天去一趟吧。

  任航看着车窗上外,不动如山地嗯了一声。

  他跟父亲的亲情淡薄得仿若没有,自然也没有太大反应。

  车子平稳地开出市区,母子俩坐在后排,一路无话。

  在远离都市的一个半山腰上,私人疗养院安静地敞开着大门。

  任航对父亲的记忆不多,小时候,任向强总是很忙,偶尔在家,也不苟言笑。

  任航上小学那年,某天薛萍突然把他从学校接走,告诉他爸爸出车祸了,正在医院急救。任航懵懵懂懂,随薛萍在医院守了一天一夜。

  任向强救回来了,只是腿没保住,被截了肢;跟任向强同车的阿姨抢救无效,宣告死亡。

  从那以后,任航见到任向强的机会多了。因为任向强不再上班,成天待在家。

  尽管如此,任航还是跟任向强亲近不起来,任向强变得异常暴躁,每天在家酗酒骂人摔东西,家里家外全靠薛萍一个人操持。

  再后来,任向强就住进了这家疗养院,再也没回过家。

  任航也只是定期跟薛萍来看望。

  疗养院里除了医护,没有其他病人,任航小时候不懂,以为这地方是荒郊野岭没人来,长大后他才明白,这是任家的私产,是专为任向强打造的牢笼。

  他们进去以后,有专门的医护接待,薛萍先去跟医生了解任向强的近况,之后,在医护的陪伴下,走到任向强的病房。

  门打开,医护留在外面。

  阿强。薛萍轻唤一声,走了进去。

  房间大且华丽,生活和医疗设施完备。任向强穿着病号服,面朝落地窗,坐在轮椅上。他腿上搭着毛毯,乍一看,看不到下方的空荡荡。

  薛萍的声音并没有引起任向强的注意,任航跟着薛萍进去,也叫了一声:爸。

  薛萍直接把着轮椅,把任向强转了过来。

  任向强手里一串佛珠,一下一下被他拨弄着。直到面向妻儿,他才撩起眼皮,不咸不淡地开口:你们来了。

  任航记得,任向强刚开始搬来时,还会时不时地发疯打砸,医护经常给薛萍打电话,让薛萍来处理。

  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任向强越来越安静,就像放弃了跟命运抗争,选择了妥协和顺其自然。

  他手里那串佛珠,是薛萍去庙里求来的,任向强一直随身带着,这么多年,都被他盘出了包浆。

  阿强,薛萍抬手顺了顺任向强的头发,柔声说道,医生说你最近吃的很少,怎么了吗?

  不饿。任向强对两人的态度寡淡,说完又想转向窗外。

  薛萍却说:阿强,今天天气这么好,我推你出去走走吧。咱们一家人,很久没一起散步了。

  任航默默地站在一边,看着薛萍把任向强往外推。

  任向强话很少,基本薛萍问一句,他说一句,有时还会一句话不说。

  但薛萍对他的态度极好,包容得不可思议。任航跟在旁边,甚至会觉得任向强不知好歹。

  绕着疗养院的草坪转了一圈,薛萍和任航送任向强回了房间,任向强说累了,想睡觉,薛萍就会意地告辞。

  又跟医护交代了几句,薛萍带任航离开,进了电梯,在自动门关闭的同时,薛萍轻的不能再轻的叹了口气。

  唉。

  任航侧眸看向薛萍。

  我怀你的时候,孕反严重,每天都生不如死。薛萍忆起过往,语气温和道,你爸爸却每天都很忙,经常不回家。

  任航以前听过薛萍翻旧黄历,薛萍轻易不提,一提就没好事。因此任航不出声,听着薛萍说。

  我生你的时候大出血,进了ICU,以为自己会死掉,薛萍继续道,还好老天爷眷顾,没把我收走。等我从ICU里出来,才知道你爸从始至终没有来过医院,根本不知道咱们母子俩都经历了什么。由于我在抢救,你没有奶喝,饿得天天哭,保姆只能给你喂奶粉。

  司机在停车场等待,任航和薛萍出了大门,薛萍却驻足没再走。她单手在额头搭棚,仰头看着万里晴空:幸亏我没死,不然你爸那种老婆生孩子,他还在寻欢作乐的男人,会怎么对你呢。